钱教授摆摆手，“病人要等24小时才可以探望，你们先回去吧。中途有情况护士会打电话的。”

陆明月连连摇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奶奶，哪也不去。”

江隶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安抚她道：“好，我陪你。就在这儿等奶奶，哪也不去。”

钱教授见他们这样也没办法，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小龙到底年纪小，很快就撑不住打起了瞌睡。陆大伯从地上爬起来把儿子抱进怀里犹豫了半天，还是离开了医院。反正有他们俩看着，医生也说了，要24小时才能允许家属探望，他先把儿子安顿好了再去。

这24小时对于陆明月来说，过的简直度日如年。她不时就要去张望一下看看奶奶到底醒了没有。好在中途陆奶奶就醒了过来，不过她脸上还插着氧气管不能说话。陆明月喜极而泣哭了一场，终于有心情吃饭了。

江隶陪着她熬了一天一夜，下巴上已经冒出青青地胡茬，陆明月有些愧疚。

“要不你回去睡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

她好歹下午还睡了那么长一觉，江隶是一点没睡陪着她奔波了这么久。

江隶虽然也困，但这种时候他觉得陆明月可能需要一些精神支撑就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困了等会去陪护床躺一下。”

陆明月心里暖暖的，明明此时此刻的江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邋遢，她却觉得再也没有见过比这个时候更帅的江先生了。

在她最凄惶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江隶，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陆奶奶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陆大伯。

“不用担心奶奶，奶奶这次肯定不会再生气了。”她安抚地对孙女说道，心里却一片凄凉冰冷。

一边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一边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女，陆奶奶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割裂成了两半。

她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陆大伯一个人。注视着这个儿子半晌，湿润了眼眶。

陆大伯羞愧的跪下去低着头，“对不起，妈。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老大，你还记得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陆大伯浑身一僵。

“那年发大水，村里组织人挖河堤，一家出一个壮劳力。淑红闹着不肯让你去，是你弟主动站出来替你。”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陆大伯颤抖着声音泣不成声地一下一下地磕头。

陆奶奶却置若罔闻地继续回忆道：“那年的雨水太大，你弟弟去的第二天就因为失足跌进了河里被大水冲走了。金金（陆明月的母亲）哭着喊着非要去找你弟弟，我拦都拦不住啊。”

说到这，陆奶奶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平复情绪继续往下讲。

“金金找你弟没找着，自己也搭进去了。两口子连个尸体都没捞着，水退了我拖人上上下下寻了半个月都没见踪影。从此明月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

“你跟淑红不愿意养她，妈承认妈当时心里对你有怨气。你弟弟为你当了替死鬼，可你连他留在世上唯一的亲骨肉都不愿意照看两眼。所以打那以后咱们两家就不来往了，我也不许你来看我。”

“这些年我带着明月苦是苦了点，但妈从不后悔。她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善良重情，跟她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妈你别说了！”陆大伯被戳到痛处，再也听不下去，“当初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要早知道会死人，我怎么可能让老二去。”

他抱着头瘫坐在地上呜呜痛哭，这些年午夜梦回，陆大伯多少次愧疚难安。

陆奶奶看着地上的大儿子，心里五味杂陈。她当然知道大儿子不是故意的，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更何况他们夫妻俩后来的做法才是让她寒心的真正原因。

“打小你就不爱说话，跟你弟比起来你就像个木头。但老二一直都很敬重你这个哥哥。当初分房子，抓阄的时候你们俩偷偷换纸条我跟你爸都看见了。”

陆大伯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