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妈，你在房间里放吃的了？您不是说，不让我在房间吃东西吗，招虫子。”

程昱耿直地问白阿姨。

白阿姨又气又羞。

“我、我什么都没吃，小夏看错了。瞧瞧吐这一地，多恶心！”

程昱一听他妈妈这样讲，连忙去卫生间拿了抹布来擦。

他倒是毫不嫌弃。

只是又给了白阿姨数落我的借口。

“哪有好人家姑娘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就吐这么一大滩的？真膈应人。”

她嫌弃地用手在口边扇风。

我胃里直痛，也懒得跟她斗嘴。

程叔叔扶着我坐在沙发上。

“你跟我家程昱，不太合适。”

白阿姨向前探头，对我说。

“我和你也不合适。”程叔叔毫不留情地说。

“没种的男人，你以为我跟你这么多年我不后悔吗？”

“现在离也来得及。”

“好了，妈，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爱小夏，何况日后是我们一起生活，和你没有关系。”

程昱递给我一杯温水。

白阿姨缓缓起身，俯视着我：“这女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不然，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她不提醒我还好，她一提醒我，我那股恶心劲又上来了。

再一低头看到她指甲盖中没抠干净的泥，我又是一阵干呕。

但我并没有在程家父子面前拆穿她。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协议。

但我小瞧她了。

她为了颜面，是可以不顾及他人死活的。

7

程叔叔和程昱带我出去吃了一点清淡点的食物。

然后打了个车，把我送回了宿舍。

我一进门，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良久，室友小文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小夏，你毕业证不想要了？”

“什么？”我被她问的云里雾里。

她把手机递给我，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段剪辑过的视频。

【贵校女大学生未婚先孕，上门索要高额彩礼，未来婆婆不同意，女大直接孕吐满地】

视频中，是我推开房门呕吐的那一段。。

后半段是白阿姨哭哭啼啼的自拍。

她说什么我和程昱谈恋爱，未婚先孕，上门跟她要三十万彩礼。

“这小地方来的人，太可怕了，一心只想攀高枝，真以为我们本地人是什么大富大贵吗？说要三十万就三十万啊，不给钱就在我干干净净的房间中哇哇地吐！呜呜呜，我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折腾。希望贵校领导出来管管吧！”

我看了眼发送账号，正是程昱的。

难怪吃饭的时候，他说手机找不到了。

恐怕白阿姨俯视我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吧。

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忽然对未来担忧起来。

一旦一脚踏进这样的家门，那未来一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吐了一地啊？”小文凑近我。

“我看见......”我忽然想到，我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一旦说出口，就会让程昱丢尽脸面。

自己的妈妈号称洁癖公主，却在家里吃自己脚丫子上剪下来的死皮？

然后扭脸在栽赃未来儿媳妇。

这说到哪儿，丢的都是程昱的脸呀。

我掩面而泣！

“小夏，你真糊涂啊！这孩子，你真准备生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呜呜地哭着。

白阿姨的手段，简直比造黄谣更让一个女孩子无地自容。

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宿管阿姨带着两个警察破门而入。

“请问，哪位是陈念夏同学？”

我挂着一脸泪水，缓缓起身：“是我。”

“我们接到报警，说你入室偷盗。”

警察叔叔提供了相应证件后。

让我跟他们去公安局做笔录。

我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摇头。

“我没有偷东西，我真没有啊，是不是搞错了。”

“陈念夏同学，我们在犯罪现场找到了很多你的指纹。而且通过走廊中的监控显示，你也确确实实进入过那家。”

“哪家？”

“就是你的男朋友程昱家。”

我身体一软，一下子跪坐到地上。

原来，白阿姨不但伪造视频毁掉我的名声。

还将我诬陷成小偷。

这种事，即便最后澄清了。

那也依然会引得流言满天飞。

即便我可以无视外人的指指点点，那我也不可能无视未来婆婆。

还没过门，她就可以这般阴损。

过门后还能有我好果子吃？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和程昱分手。

警察在我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找到了所有白阿姨丢失的首饰。

总价一共三万。

量刑为数额巨大。

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内，她居然想的如此周全。

我根本不敢给爸妈打电话。

一旦他们知道这件事，那我和程昱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可是我也害怕继续和程昱在一起，我的下场会更惨。

9

正当我愁眉不展之时，程昱和程叔叔来了。

程昱一把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在程昱温暖的怀抱中，发现自己如此幸福。

我真的舍不得他，我也真的离不开他。

但是我很害怕。

程叔叔跟警察们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警察也不愿意在一场闹剧上再浪费警力，于是就让我签了字，离开了。

我们三个人去旁边一家小店吃夜宵。

我惊魂未定。

但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未来的日子怎么办。

“小夏，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这样对你。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孩子，叔叔一定替你做主。你放心吧。”

我摇了摇头：“叔叔，程昱，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我走出饭店，呼吸着夜晚清澈的微风。

风中夹杂着丁香花的味道。

这是妈妈最爱的香气。

我蹲在台阶上呜呜地哭。

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我被人欺负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很简单。”

妈妈的声音是那样温柔。

“看你要战斗的目标是否值得。”

“什么意思？”

“面对欺辱，你可以选择躲起来，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但如果你觉得有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值得你去战斗，那你不应该夹着尾巴逃跑。”

我挂断妈妈的电话，一转身，迎上了程昱担忧的目光。

“小夏，如果很让你为难的话，你可以不必考虑我......”

我一拳砸到他肩膀上。

“说什么呢，走，我有话跟你们说。”

10

“叔叔，我知道为什么白阿姨对我敌意那么大。”

程叔叔和程昱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们听。

程昱连连发出yueyue的声音。

程叔叔则是毫不感觉意外地摇了摇头。

“嗨，她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爸，我妈不是最爱干净了吗？她怎么会......”

“谁跟你讲她爱干净了？”

“不是，不是你一直拿她当公主，说她有洁癖，爱整洁的吗？”

程叔叔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说过。”

程昱挠了挠头，一副费解的样子。

原来，程昱从小养在奶奶家，而程叔叔也很少回家。

难怪那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程叔叔不是睡在公司，就是跑去和程昱待在一起。

白阿姨其实更像是一个独居女性。

只有逢年过节，一家三口才会凑到一起吃顿饭。

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成为了白阿姨给程昱洗脑的机会。

程昱慢慢长大，也没事会回家住两天。

但是粗心大意的他，从来没发现白阿姨的表演型人格。

白阿姨不上班，家里只有程叔叔一个人赚钱养家。

而白阿姨又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她十分以自己出身为耻。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来自乡下，不愿意承认自己学识浅薄。

更不愿意被人看扁。

所以她把所有手中的钱，都拿来打扮自己，包装自己。

并且在方方面面都表演出一副所谓的贵族气派。

“她说她不会做饭？真是笑话。”程叔叔说着说着，就真的笑出声了，“她以前，就是做饭保姆！不然怎么会认识我？”

我和程昱面面相觑，但程叔叔却摆摆手。

“你们两个好好处，我来收拾她。”

11

第二天，程昱又约我去他家里做客。

他说程叔叔准备帮我出口恶气。

那天，程叔叔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好饭。

白阿姨见我进门，先是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拿起她的鸵鸟毛掸子走了过来。

程昱一把抢过鸵鸟掸子，顺手就丢出了窗外。

“妈，茶几下半斤灰您不扫，就别跟我们这一两灰较劲了。”

白阿姨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就变白了。

“来咯！吃饭吧，尝尝叔叔的手艺。”

白阿姨顺着台阶就往下爬。

“看看，你叔叔多疼我！知道我不会做饭，亲自下厨做了这么一大桌子。”

“可是程叔叔跟我说，您会做饭啊，您以前就是做饭阿姨。”

我故意歪着头，好奇地盯着她。

她刚释放出来的笑容，就掉进了冰窟中。

“谁跟你说的？”

“我说的，不是吗？不然我当年一个大学生，你从乡下来城里打工，怎么会认识我？”

程叔叔摘掉围裙，丢到白阿姨身上。

白阿姨捏着围裙，浑身瑟瑟发抖。

“忘本了？”程叔叔笑着对她说，“人最可怕的就是忘本。”

“是啊，妈，山沟沟不好吗？青山绿水，人杰地灵。”

“什么山沟沟，你们在说什么？”白阿姨深呼吸两口气，然后把她经典的微笑请回了脸上。

“小夏，欢迎你再次光临寒舍，瞧你程叔叔，真是的，做的都是我爱吃的，也不问问客人想吃什么。”

她拉着我，坐到了她身边。

“问过了，这些菜都是小夏点的。哎，对了，你爱吃什么？”程叔叔坐到她对面。

白阿姨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但她依然强撑。

“哦，对！我差点忘了！我确实单独给你做了你爱吃的东西！”

程叔叔起身，钻回了厨房。

白阿姨一听这话，笑的像花一样灿烂。

“我就说嘛，我家这两个大男人，都太宠我了。日后你嫁进来，那可是要吃苦咯。”

她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程叔叔将一个小碗放在了白阿姨面前。

看着碗里的东西，我瞬间就饱了。

12

白阿姨吓得站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她慌张地看着我们每个人。

“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呀！脚趾头上剪下来的死皮。”

程叔叔端起碗，递到白阿姨面前。

“喏，吃吧，那天你不就是看小夏发现你的爱好，生怕她跟你抢食，才对她下手的吗？”

白阿姨疯了一般地挥着手：“拿走！拿走拿走！”

“我严厉地批评了小夏，为了补偿你，我特意存了好几天，剪下来这么一小碗，专门留给你。”

“你们！你们居然背后算计我！”

白阿姨指着我们疯狂地输出，把她一辈子能想到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

程叔叔一把将小碗砸碎在了地上。

“白洁！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毁了我的人生，就可以对我儿子下手了！”

我和程昱一惊，彼此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父母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阿姨气的掀翻了桌子：“程月阳！我给你脸了！”

然后她一转身，回到卧室，我们怕她出事，也都跟了过去。

只见她把衣柜打开，抽出来一大堆老照片，然后拿起一个打火机，一把就把照片全都点了。

“我让你宝贝这些东西！我让你偷偷摸摸藏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些老照片非常干燥，一把火燃的又浓又呛。

程昱急匆匆地跑到楼道里拿了一个灭火器。

上去就把火熄灭了。

程叔叔看着眼前被烧成一堆灰的老照片。

跪在地上想要从中间翻找出一张完整的。

“不要啊，不能烧啊，烧了以后就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他像一个百岁老人一样，开始呜呜地哭。

瑟瑟发抖地在灰堆中翻找着哪怕一点点的念想。

13

“哈哈哈哈！瞧瞧你这副德行！惹我啊！再惹我啊！”

白阿姨幸灾乐祸地掐着腰，居高临下地嘲讽程叔叔。

程叔叔窜起来，一把将白阿姨推翻。

白阿姨稳稳当当地摔在了沙发上。

可是她整个人却开始抽搐，发抖。

“装！你再装！”程叔叔完全不想上前扶起她。

可是白阿姨的呼吸开始变得没有规律了。

然后翻起了白眼。

“不对！程昱，白阿姨不对劲！”

我摇着程昱的手臂大喊着：“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程叔叔流着泪，在地上翻找着残存的照片。

那些照片中，到底记录了什么？

我和程昱都十分好奇。

但当务之急，是把白阿姨送到医院去。

救护车来的很及时，白阿姨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病人身上有很多针眼。

看起来，像是输血造成的。

“输血？”程昱惊讶地说，“我妈平时很健康的呀，没听说她有什么病。”

“贪病。”程叔叔垂着头，捏着手中半张照片缓缓地说。

“病人应该是由于频繁献血，导致凝血功能差，从而引发了这次脑出血。”

“那我妈她......”程昱捏着医生的手腕，紧张地问。

“暂时没事，但是要好好卧床休息。”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程叔叔却缓缓开口：“她这种人，就该死。”

14

程叔叔守口如瓶，我们问他什么，他都拒绝回答。

白阿姨恢复的还好，已经可以下床溜达溜达了。

但是她拒绝见我们任何人。

程昱只能给她请了一个护工，前后照应。

连那个病房我们都不能踏进去半步。

她只要看到我们任何人的身影，都会嗷嗷大叫。

她这种身体素质，想必以后想作妖，都作不成了吧？

于是程叔叔邀请我爸妈来这边，讨论一下我和程昱的婚事。

程叔叔为了表达诚意，给我爸爸妈妈定了一个五星级酒店。

但这对于现在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来讲，是有点过分了。

我劝了他好久，可他依然固执己见。

“已经让你受过委屈了，就不能再委屈你爸妈了。”

程昱也叫我别担心。

又跑去定了一个十分昂贵的餐厅，准备两边家长见面。

可见面的那天，白阿姨却出现了。

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但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妈，今天是我和小夏订婚的日子，您就别再给我添堵了，行吗？”

程昱小心地对她说。

她一把甩开程昱的手：“我可是你们程家的女主人，儿子订婚这种大事，必须由我做主。”

我爸和我妈都是体体面面的斯文人。

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

肯定是不想我以后受委屈的。

所以当程叔叔询问他们想要多少彩礼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会心一笑。

我妈温婉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平静地说：“夏夏是独生女，所以......”

“哟？所以就是想卖女儿捞一笔咯？”

白阿姨扣着指甲，抬头盯着我妈。

15

我妈被问的莫名其妙。

“亲家，话这样讲，就不太好听了。”

“亲家？别，谈都没谈拢呢，以后是不是亲家可不好说。”

我妈立马收起笑容，回望着我。

“她就那样，别搭理她。”我低声跟我妈耳语。

程叔叔和程昱也不好当场就跟白阿姨掐架。

只能不停地打圆场。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白洁这个人没什么文化，说话不好听，我替她敬两位。”

程叔叔一口干了杯中酒，堆着笑脸给我爸妈赔不是。

“叔叔，阿姨，我们明白您二位的心情，小夏嫁给我，算是远嫁了。所以彩礼的事，您二老尽管开口。”

我妈这才又露出笑脸。

“我们家是这样想的，彩礼呢，太少了，确实面子上过不去，太多呢，又有点难为人。”

“哎呦，直说吧，卖多少钱？来来回回扯什么。”

白阿姨一张口，程叔叔一把就推了上去。

吓得我爸妈一抖。

“我们......我们想，就五十万好了。”我妈瑟瑟发抖地开了口。

白阿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当我们是冤大头吗？娶个小门小户的贱丫头，要五十万？”

我爸妈气的直喘粗气。

程叔叔和程昱也拦不住白阿姨发癫。

“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没问题的。我保证，没问题。”

程昱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他被白阿姨凶狠的模样搞得也是不知所措。

“你想个屁办法？就你那个穷爹，他能掏出来几根鸡毛给你？”

“五十万，没问题，我这就转给小夏。”

16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叔叔。

“爸......爸，你在说什么胡话，咱家哪有五十万。”

程昱急的直擦汗。

“妈妈，你这不是难为程昱吗？”

我不高兴地撅起嘴。

“我哪有难为人？话还没说完，白女士就跳脚了。”

我妈捏了捏我的手。

“不知道你们程家条件如何，但是我们陈家，是不缺这五十万的。”

“切，吹什么牛，小地方来的，五万都能吓死你们！张口就敢要五十万。”

白阿姨在一旁嘟嘟囔囔。

我妈自然也看出来她说话不顶用了，也就没再搭理她。

“我们给小夏在这里买了套大三居，花了一千多万，据说地理位置还不错。”

白阿姨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你们有钱在这里买房子？”

“我们打算再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一辆车，喜欢什么，你们随便挑。”

程昱张着大嘴看向我。

我咬着嘴唇说：“我、我家挺有钱的......”

“所以五十万彩礼呢，我们是打算走个过场，不然实在是不好看，身边亲戚朋友会笑话的。”

“不不不，不需要走过场，拿去给小夏买新衣服。”

这时候，程叔叔放下手机。

只听叮一声，我一看手机，果然到账五十万。

我呆呆地看向程叔叔。

“小夏，你数数，对不对，叔叔有点老花眼了，这几个零反反复复数了很多遍。”

“爸，你哪儿来的钱？”

程昱被连番打击，已经有点呆了。

他不知道该惊讶于我家的有钱，还是惊讶于自己爸爸的有钱。

17

“啊？狗男人！防着我！偷偷存了这么多钱？”

白阿姨又疯了。

她跳起来死死地抓住程叔叔的头发，一把将他拽倒在地。

“你对得起老娘吗？你对的起吗？把钱交出来！把钱给我！你害得我买金镯子都要卖血换！把钱交出来！”

她不停地捶打着程叔叔。

程叔叔吃了上次的教训，根本就没还手。

在众人的劝说下，好不容易拉开了白阿姨。

可是她依然像疯狗一样地谩骂。

“小贱人！把钱还给我！那是我们家的钱！五十万，都是我的！还给我！”

我看看程叔叔，又看看程昱。

“我告诉你，婚内财产，有我的一半，小心我把你们告上法庭！”

“妈，您就这么见不得我过点好日子妈？”

程昱怒吼一声。

“我不管你跟我爸有什么恩恩怨怨，可是我是您亲儿子，您就不能让我先把婚结了再作吗？”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绝望，如此悲愤。

“从小到大您就不管我，所有人都骂我有娘生没娘管。为了讨好您，我把存了一周的午饭钱都给您了，可是您依然不会抱我一下，亲我一口。您拿着我的午饭钱去打麻将，输光了回来骂我不中用！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博得一点您的喜爱和夸奖呢？”

面对如此质问，白阿姨依然无动于衷。

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毫不在意地推开了程昱。

“我不管，我要拿回我的钱，让你女朋友把钱还给我！”

“妈，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幸福吗？”

程昱擦干眼泪，冷冷地看着她。

“关我屁事？”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我是您亲儿子啊......”

程昱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你不是。”程叔叔缓缓地开了口。

“哎呦，他家好乱套。”我妈小声地在我耳边嘟哝。

“嘘，我爱看热闹。”我爸在我妈耳边小声地嘟哝。

我咬着牙甩甩手，让他们俩老实点。

“程昱，对不起啊，爸爸不中用。”

“程月阳！你敢说！”白阿姨指着程叔叔怒目圆瞪。

“她不是你亲妈。”

18

任凭白阿姨再哭再闹，程叔叔依然毫无保留地道出了陈年旧事。

原来，程昱的亲妈，叫卢媛媛。

许多年前，卢媛媛和程月阳，是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他们结婚两年，就怀上了程昱。

但是卢媛媛有工作，程月阳也很忙。

索性，就雇了个住家保姆来照顾卢媛媛。

那个保姆，就是年轻的白洁。

白洁做饭很好吃，卢媛媛很喜欢。

但是白洁却看上了程月阳。

总是趁卢媛媛不注意的时候，勾引他。

卢媛媛胎相一直不稳，程月阳怕说出真相，刺激到她。

况且白洁这个人很作，他也怕抖出实情，白洁再做出什么伤害卢媛媛的事。

所以程岳阳一直躲着白洁。

直到有一天，卢媛媛的妈妈病倒了。

急需输血，可是老人家是罕见血型。

血库根本就没有。

好巧不巧，白洁是这种血型。

卢媛媛挺着大肚子在医院给白洁下跪，求求她救救自己的妈妈。

白洁说：“救，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卢媛媛高兴地点着头：“好！好！只要你肯救我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但白洁的要求，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能力。

她要卢媛媛让出位置，跟程月阳离婚。

并且她还要白洁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完全取代白洁的位置，成为程月阳的妻子。

19

所有人都傻眼了。

卢媛媛悲痛欲绝地摇着头。

可是白洁就是不松口：“我救你妈一命，你给我一个好生活，这很公平。”

医生的叫喊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卢媛媛脑子里全是妈妈的模样。

“好，我们答应你。”程岳阳扶起自己的妻子，应了白洁的要求。

就这样，白洁给卢媛媛的妈妈输了血。

按照约定，卢媛媛生下孩子，就必须出国。

离程家父子远远的。

她来做程家的女主人。

卢媛媛带着母亲出国治病，万般不舍地离开了丈夫和儿子。

但她一直都与程月阳私下联系着。

只是二十几年了，从未见过一面。

程月阳和卢媛媛的房子，都压在白洁手里。

如果卢媛媛回国，那房子以后就会归白洁所有。

自然，也不能把实情告诉程昱。

白洁不是傻子，她找的律师很厉害。

她喜欢演戏，演一个有洁癖的高雅女性。

演一个有夫有儿备受宠爱的端庄淑女。

可是，她骨子里终究是个破落户。

卢媛媛知道，也许某一天，房子会成为儿子的底气。

所以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冒险回国的。

哪怕是与心爱之人天水两隔。

她一直都知道儿子过得怎样，从未错过儿子成长的一分一秒。

程月阳的信，简直比百科全书还厚。

这次彩礼的五十万，就是卢媛媛给的。

白洁那天发疯烧掉的就是卢媛媛和程月阳仅有的几张合影。

20

“你疯了！你是疯了吗？”

白阿姨把桌子上所有饭菜全都往程叔叔身上砸。

程叔叔发自肺腑地笑了。

“白洁，你就发疯吧。我妻子过得很好，我儿子也过得很好！他们好，我就很好。只有你，可怜巴巴的演着自己配不上的角色，你就是个小丑！”

“你放屁！程月阳，你放屁！你当年看我的眼神都是想要！你想要我，我知道！”

“白洁，我根本看不到你。我就为了看不到你，跟你共处一室，我从来不戴眼镜。”

“你撒谎！我是你老婆，你没有别的老婆！”

“在我心里，你从来就不是老婆。你是个，下等人。永远都是，下等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白阿姨。

“你、你说什么？你疯了，你疯了！你把实情抖搂出来，你和卢媛媛的房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了！”

“白洁，你可以拿走房子。但是，医生说，你好不了了。知道你最近为什么能下床了吗？”

白阿姨脸色一白，慢慢后退。

“作为家属，我同意医生给你打强效止痛药。毕竟，有些回光返照是很痛的。”

她没有恢复，她永远都不会恢复了。

医生和所谓的丈夫在瞒着她。

“白洁，媛媛要回来了。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媛媛就会坐着飞机，回来参加我们儿子的婚礼了。”

白阿姨翻了个白眼，撅了过去。

她没熬几天，就嘎了。

程昱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世。

但当卢媛媛拿出这么多年来保存在身边的所有照片时。

他哭了。

原来他不是有娘生没娘疼的野孩子。

他有个爱他爱到骨头里的妈妈。

婚礼那天，他们一家三口都喝多了，抱头痛哭。

宾客散去后，爸爸把自己的毛衣披在我身上。

“真热闹，我就爱看热闹。”

我妈翻了他一个白眼：“岁数到了，像个老大爷。”

我爸笑嘻嘻地搂过我妈的肩膀：“这热闹，够我回味好久好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