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孤儿。

毕业后，我就扛起了挣钱给他治病的重任。

手术费加后续治疗需要一百万，我一天打五份工，就连睡觉的时间都被压榨到少的可怜。

直到有一天，我深夜拎着外送的奶茶，站在市内最豪华的夜店大厅里。

看见男朋友穿着一身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奢品套装，被一群人簇拥着放肆嗨唱。

他怀里的姑娘笑靥如花，周遭的人讥笑着起哄道：“呦，这不是那个舔着脸送温暖的田螺姑娘嘛！”

夜店里暖风鼓噪，我却冷的如坠冰窟。

1

“先天性心脏病可以蹦迪吗？”

我不知道自己开口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会是这个问题。

只是手中的奶茶明明是温热的，我却全身抖若筛糠，完全丧失了冷静思考的理智。

周斯泽的神情微变，松开怀里的女人，走上前握着我的双肩，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

“嘻嘻，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躺在家里觉得太无聊，随便出来转转而已。”

“他们...他们都只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招人喜欢，朋友很多。”

因为紧张，周斯泽的手指用力到已经扣紧了我的肩胛骨都一无所觉。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们谁在抖了。

我无声的笑了笑，任由眼角的泪水打转。

重重的拍打在周斯泽的手背上，甩开了他的桎梏。

“你的意思是说，你出来找朋友玩，你朋友还贴心的给你换了一整套刚好合身的高奢衣服，我只在电视剧里富豪们身上见过的品牌，随随便便就适合你了是吗？”

周斯泽身高185，他身后站着看热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身高。

“不是的嘻嘻，不是的。”

他一个劲儿的摇头，口中念叨着重复的话。

却再也没有多余的任何解释了。

我抬手蹭掉眼泪，尽量让自己别太难堪。

“所以周少爷，戏弄我有意思吗？”

“说自己是孤儿院出来无父无母的穷光蛋，却穿着几万块的衣服进出苏城市内最豪华的夜店。”

我想说没关系的周斯泽，我理解这是你们有钱人恶趣味的玩乐，却咬到翕动的唇瓣充血，都佯装不了半点毫不在意。

眼中的愤懑和绝望在一瞬间吞噬了我的所有信念，眼泪瞬间决堤。

“我是傻，是没有你们那么多精明的算计。”

“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能有幸成为你们游戏的目标呢？几万块啊周斯泽，我连续几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都攒不下来吧？”

我的手机振动，因为没有点击已送达，奶茶外卖的订单超时提醒。

那上面点单人的备注清晰而刺眼。

“我女朋友生理期又怕烫，奶茶必须温热，不然投诉。”

为了不被投诉，能攒下更多的钱给周斯泽做手术，我脱了外套放进保温箱里盖住奶茶，在严泽的冬夜里一路狂奔。

却做梦没想到，用投诉来威胁我的人，就是周斯泽。

2

一年五个月又十三天。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夜，我都在费尽心思的想办法赚钱。

周斯泽曾拿着我花重金买回来的进口药品，哭的像个孩子，抱着我深情表白，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如今看来，简直傻到可笑。

不知道他每次看着我早出晚归，顶着浓厚的黑眼圈和日渐消瘦的身体一天打五份工，会是怎样的暗自窃喜。

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崩溃疲倦。

“周斯泽，你明明知道的，我害怕自己赚钱的速度慢一点，你就会因此病情恶化，所以一秒钟都不敢多休息。”

“好几次因为太困摔倒，差点掉进沟里，摔的遍体鳞伤。”

我的的声音已经哽咽到连不成句，轻飘飘的不像是在质问。

因为太难堪，我甚至不敢再问一遍，他为什么要这么耍我玩。

周斯泽的眼眶渐渐染红了，他低下了头。

虽然我们不住在一起，但他租住的单间就在我家对面，甚至我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还会去给他做好早餐。

两个鸡蛋的中式三明治，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过一口。

如今看，恐怕都被他嫌弃廉价的扔了吧。

“嘻嘻......”

我抬高声音打断他：“别叫我的小名，你不配！”

订单上的备注是女朋友，这让我无地自容。

这么长时间的付出都像是一场笑话。

我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什么。

周斯泽闻言惊愕的看向我，他咬了咬唇，舌尖顶过上颚，半晌后叹了口气：

“对不起啊林夕，你给我买药的钱我算好后会还给你，除此之外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直接提。”

“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解气，可以打我几巴掌。”

或许是在这样的对峙中，周斯泽彻底失去了耐心，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即便是游戏人间，也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我的谩骂和责怪让他终于不再坚持解释。

一副任由我发泄的态度，余下的只剩无所谓的随心所欲。

我终究是没有忍住，抬手重重的打了下去。

“啪”的一巴掌，周斯泽的左脸迅速留下了鲜红的痕迹。

刚刚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漂亮女孩尖叫出声，冲过来一把把我推到在地。

“你神经病啊，凭什么打人，是你自己不要脸，上杆子倒贴男人，现在全要怪罪到斯泽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圣母婊！”

3

周斯泽的表情微变，神色有瞬间的凝固。

他拦腰抱住想要冲过来，继续用高跟鞋踢踹我的女孩，温柔的安抚：

“好了好了若若，别生气了，你还在生理期，动作太大会影响身体，乖乖听话，别闹了。”

女孩的脸上瞬间爬满幸福洋溢的笑意，娇嗔的瘪了瘪嘴。

“那好吧，我可以不打她了，但是斯泽，我有话想跟她说。”

周斯泽皱了皱眉头，却并未阻止，他渐渐让开半步，居高临下的看向我，眼底没有了半点波澜。

我的心绝望至极。

女孩弯了弯唇角，温吞的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身边蹲下。

眼中弥漫的趾高气扬是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嘲弄，肆意宣判着我失败的人生和感情。

“你看到周斯泽的奶茶备注了吧，应该认识字吧，是不是不需要我教会你，女朋友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或者，我再换一个问题，在你们相处的时间里，周斯泽有没有跟你或者其他任何人介绍过，林夕是周斯泽女朋友这样的话呢？没有吧！”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落，四肢百骸都剧烈的疼痛着。

大脑像是凝固一样的顿挫拉扯，手脚冰凉到在暖气十足的大厅里渐渐僵硬。

她说的没错。

周斯泽一个字都没说过。

那句最开始闪烁飘忽的“我们在一起吧”，现在想起来，更多的像是游戏入场的邀请函，愿者上钩的随机指令。

让我就像个愚蠢的弱智一般，一头栽进去，便万劫不复。

所以我哭着笑了。

笑声凄凉悲楚。

“哈哈哈，是啊，周斯泽你的确高明呢，本来还想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没有人性的欺负人，就因为我穷，我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人吗？可现在才发现，是我自找的啊......”

周斯泽神情沉郁，不安的盯着我。

我不想再跟这些肆意玩弄人性的富二代们过多纠缠，所以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这装潢豪华的地狱。

刚转身，那女孩蓦的再次开口：

“噢对了，林夕是吧，还有件事我忘了一块告诉你呢。”

“若若！”

周斯泽有些慌乱的想要阻止女孩继续说下去，可女孩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开口道：

“你大四那年实习，参加过一次建筑设计大赛对吧，不简单呢，第一名哎。”

我惊讶的回头，茫然的看向这个叫若若的女孩。

“你想说什么？”

她甩开了被周斯泽握住的手腕，逼近我冷笑一声。

“真是健忘啊，明明我在后台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那个奖我势在必得，有了那个奖我才能有资格去当艾瑞克教授的学生了，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呢，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好在，斯泽都替我报复回来了呢。”

我整个人愣在当场，仔细注视着眼前骄傲的白天鹅。

半晌后，才终于能将面前这张浓妆艳抹的笑脸，和两年前建筑设计大赛后台，威逼利诱我比赛放水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苏城地产大鳄杨海明的独生女儿。

杨清若。

见我神思渐渐清明，杨清若重新退回到周斯泽的身边，亲昵的环上了他的胳膊。

“所以何必呢大学霸，你明明没有钱，也出不了国，干嘛非要跟我抢东西。”

“害的一向疼爱我的斯泽，为了帮我报仇，还要忍着恶心，跟你这种下作肮脏的贱女人逢场作戏那么久，只是我没想到，你学习的脑子那么好使，居然是条可悲的舔狗。”

我站在忽明忽暗的光线正中央，低垂着头。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生拉硬扯着撕成碎片。

周斯泽的声音响起：

“算是我对不起你林夕，你走吧。”

我抬眸看向他，隔着模糊不清的泪幕，他的形状四分五裂。

“你的确对不起我周斯泽，我从不觉得贫穷的家庭就是原罪，所以我累死都没动过寻求募捐的念头，可你却真正的让我看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你真让人恶心。”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身后有一阵哄笑传来。

浮夸又刺耳。

“哈哈哈，她还高贵上了，还不是舔狗一样的上杆子当田螺姑娘，真以为谁稀罕。”

的确没人稀罕。

可我也绝不再稀罕你了，周斯泽。